來源：柏林禪寺 2024年12月28日

我們在打七的時候，千萬不要以為坐在這里才是禪。在禪堂里慢慢地走，每一步下腳踏踏實實，抬步清清楚楚，每一步都踏在大地上，我們的心也要隨著每一步踏踏實實地與大地、與宇宙、與整個法界成為一個圓滿的整體。只有作如是觀想，你再來走每一步路，你才曉得這一步踩下去，那種輕松、那種莊嚴(yán)感、那種神圣感，油然從內(nèi)心涌到嗓子眼這兒來。這個時候，你即使不是在禪堂，你也會大呼一聲，人類啊、人啊、人生啊，是這樣地偉大，是這樣地尊嚴(yán)！——凈慧長老

?本文選自凈慧長老全集《雙峰禪話（下）》。

各位道友：

永嘉大師說：“行亦禪，坐亦禪，語默動靜體安然?！狈鸾痰男扌?，自古以來，從佛陀時代開始，就是要把修行貫穿到行住坐臥四威儀的方方面面。在人類文明中，只有佛教把人類每一天的活動從三個方面概括為四種形式。三個方面就是身、口、意，四種形式就是行、住、坐、臥。這個概括應(yīng)該說是極為全面、極為科學(xué)的。然后又把這三業(yè)、四儀用修道的內(nèi)容貫穿起來，所謂“三業(yè)為佛事，四儀作道場”。這是五祖弘忍大師的法語。

我們把以上這些極為精辟的概括與法語用來對照我們今天的修行生活，就會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一千多年的時間，它依然是一貫到底，沒有任何可以改動的地方。

在佛陀時代把行叫做“經(jīng)行”，所謂“飯食、經(jīng)行”。到了中國的祖師，以禪為主的有“行禪”與“坐禪”，這就把禪修活動覆蓋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因此，我們坐禪的人，不管是平時坐禪也好，還是集中時間打禪七也好，都不能忽視行禪的重要性。

人類的活動、人們生活行為的主要方式，行住坐臥這四者缺一不可。人類之所以為人類，就是因為人類能夠站立起來。人如果不能站立的話，從現(xiàn)今的意義來說，就說他是殘廢；從遠(yuǎn)古的意義來說，人類如果不能站立，人類就不成其為人類。如果人不能直立行走，四肢、全身的肌肉筋骨就沒有辦法活動起來，氣血也沒有辦法順暢運行。如果人沒有足夠的時間躺下來睡眠，人的精神會透支，疲勞不能及時得到緩解，精神元氣無法適時恢復(fù)。從人類的活動來說，好像每一天坐的時間是最多的。坐下來，有利于安靜，有利于思考，有利于使活動之后的緊張情緒及時緩解、放松。

行是有講究的。“行如風(fēng)”，就像一陣清風(fēng)飄然而來，飄然而去，沒有任何停滯不通的現(xiàn)象。“立如松”，立者住也，住就是站立。站立的姿勢要自然挺直，就像高山上那挺拔的青松一樣。坐也有姿勢，不是像現(xiàn)在的人這樣懶洋洋地，朝沙發(fā)上一靠，坐沒坐相，站沒站相。佛門的坐姿是“坐如鐘”，像一口古鐘立在那里，四平八穩(wěn)，巍巍不動。只有姿勢到位了，才能達(dá)到坐的目的。睡眠更是有講究，不是像一般人那樣兩手兩腳一伸，橫躺在床上，既不雅觀，也不符合生理健康的要求。佛門講究睡眠要右脅而臥，睡下去像一把弓。這種睡眠的姿勢如果仔細(xì)研究起來，從保健的角度來講，得寫出厚厚的一本書，或者長長的一篇論文。

這四個方面加在一起，就叫做“四威儀”。行住坐臥有威有儀，這個意義不得了。大家想想威儀兩個字，就感到肅然起敬，就感到這四件事充分體現(xiàn)了人類的尊嚴(yán)，體現(xiàn)了一個修行人的尊嚴(yán)，一個修行人生活的嚴(yán)肅性。四種威儀，這說起來真是不可思議。威儀者，所謂“有威可敬，有儀可范”。可敬可范，就是在說法，就是教化眾生，就是在傳遞人類千古文明的信息。這四件生活中的事情和威儀聯(lián)系起來，就和佛事聯(lián)系起來了，就和修行聯(lián)系起來了，就和我們每個人生命的凈化聯(lián)系起來了。所以五祖說“四儀作道場”，四威儀就是道場，就是修道的場所，行住坐臥就是修道的場所，身口意三業(yè)就是借助著四威儀這個道場作大佛事。這是何等地莊嚴(yán)，何等地神圣，何等地了不起！

我們打七的時候，禪堂坐香的時候，念佛堂念佛的時候，都有經(jīng)行與盤腿而坐兩種形式。在念佛繞佛的時候，是慢慢慢慢地走，腳步和佛號保持一種節(jié)奏，佛號、腳步和心念、呼吸也保持一定的節(jié)奏，緊密地聯(lián)系起來。那種經(jīng)行的方式，應(yīng)該說有禪堂行香這種快跑不可代替的作用。禪堂里行香在古代也是慢行，只是到了有打七、有所謂“克期取證”、有所謂“窮追狠打妄想心”的時候，才有這種大步經(jīng)行。而這種大步經(jīng)行，在每一天或者說每一枝香，也只是極短的時間。特別是午板香，吃飽了，也沒有休息，就來坐香，往往就要用大步經(jīng)行來驅(qū)趕睡魔，提起精神。

我到日本的禪堂參觀過，他們在行香的時候走得很慢。日本的禪宗是從宋朝以后、清初以前這一段時間傳入日本，所以日本的禪堂保留了許多中國唐宋時期禪宗寺院的規(guī)矩。我們有很多的規(guī)矩，隨著時代的發(fā)展，隨著各個祖師的不斷創(chuàng)新、不斷改革，發(fā)生了許多變化。日本引進了中國禪宗的一些規(guī)矩以后，基本上保持了它的穩(wěn)定性，所以日本禪堂有一些規(guī)矩還是中國唐以后、清以前的那個老樣子。比如在越南也有禪宗，也有類似中國漢傳佛教這樣的寺院，他們在行禪的時候也是走得極慢?，F(xiàn)在有一些研究保健科學(xué)的人就發(fā)現(xiàn)，行走這種動作對人類的健康來說，幾乎是任何其他的運動都不可代替的。

有一位科學(xué)家告訴我，他跟從一位太極拳老師學(xué)太極，那一位老師也算是這方面的掌門人。這位太極拳老師在教導(dǎo)學(xué)生的時候說，太極拳對人生的保健作用無比重要，幾乎所有的運動對身體的保健作用都不如太極拳。那么這位科學(xué)家就進一步向這位老師請教：老師，太極拳這么好，是不是還有比太極拳運動對身體更有好處的運動方式呢？這位太極拳的掌門人就說，那只有走路。走路這種方式對身體的保健作用，是包括太極在內(nèi)的所有的運動都無法比擬、無法代替的。由此可見行走對人類健康的重要作用。

也由此可見，佛教把人體的活動歸納為行住坐臥，并且把行放在第一位，這只有佛陀的大智慧才能洞見人體健康秘密所在。也由此可見，佛陀誕生下來就能行走，就能周行七步，這絕非神話，這完全有不可思議的含義在其中。人站立起來行走，頂天立地，在宇宙間，只有人類才可以高呼“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這既是佛陀喊出來他自己的尊嚴(yán)所在，同時佛陀也是代替全人類喊出了我們?nèi)祟惖淖饑?yán)。這是多有意義、多了不起的事情。

所以我們在打七的時候，千萬不要以為坐在這里才是禪。在禪堂里慢慢地走，每一步下腳踏踏實實，抬步清清楚楚，每一步都踏在大地上，我們的心也要隨著每一步踏踏實實地與大地、與宇宙、與整個法界成為一個圓滿的整體。只有作如是觀想，你再來走每一步路，你才曉得這一步踩下去，那種輕松、那種莊嚴(yán)感、那種神圣感，油然從內(nèi)心涌到嗓子眼這兒來。這個時候，你即使不是在禪堂，你也會大呼一聲，人類啊、人啊、人生啊，是這樣地偉大，是這樣地尊嚴(yán)！

所以奉勸各位發(fā)心菩薩，在禪堂里行香，要好好地走。走好每一步，這既是我們修行的要務(wù)，也意味我們?nèi)松趲资甑臍q月中必須清清楚楚、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吆妹恳徊健?/strong>